第20章 误会深
隔着一层软薄的鞋底，秦卿都觉得脚下的青石板烫。
路边乞丐无聊地扫视着来往的行人，留意到这个年轻的妇人也只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背影身段。
秦卿抬手扇了扇风，前面的路仿佛都浮着一层热气一般，蒸得她口干舌燥。
“大叔……”秦卿四下里只看到这乞丐，便过去想要问他话。
那乞丐拿眼看她也不吭声。
秦卿犹疑地掏出了一文钱来扔他碗里。
“这么大个太阳你还出来跑，怕是在找人吧？”那乞丐跟投币的娃娃机似的，铜板当啷入碗的时候，他就像是憋了很久似的立马开口道。
秦卿道：“我想寻这附近的青楼，却不知在哪个街巷？”
她出来的时候就忘记了自己对这地方毫不熟悉，没弄个地图什么的，偏人家青楼匾额上又没有写着青楼两个字，倒叫她好找。
“喔……”老乞丐促狭一笑。
秦卿也不接他这意味不明的一声，横竖他也是个路人，何必费力解释。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路口向左，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便是咱们这里最大的青楼。”老乞丐说道。
“多谢。”秦卿向他道谢。
“如果那家不要你，你就顺着那条路继续直走，到下一个路后右转，然后走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那里还有一家青楼……”
老乞丐兴致勃勃地冲她背后补充了一句，秦卿脚步一顿。
“这里……不止一家青楼？”她的表情有些错愕。
“当然不止一家，最近的就是这两家了，一个叫百蝶楼，一个叫怡红院，远的还有一两家，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老乞丐把碗里的铜板装进了兜里，往阴影里缩了缩。
秦卿擦了擦汗，觉得自己出门的时候不是忘了带地图，而是忘了带脑子。
老乞丐看她远去，有些遗憾的瞧了瞧面前空着的碗。
他正打算闭上眼睛睡个觉，忽然面前的碗又是当啷一声。
“她要去哪里？”来人问道。
秦卿到了另一条街道时候，大路上的人便多了起来。
这里都是有着铺面的街道，就是这样热的天一样人来人往。
秦卿扶着墙，终于看见了那家百蝶楼。
老远地就能听见里面响着各种乐器声，热闹地像过节似的，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秦卿定了定心气，提步过去，走到门口时，不意外的被人拦住。
“这位娘子，莫不是来找自己的相公？”门口的老妈子是个老手，磕着瓜子也没把秦卿这小身板放在眼里。
秦卿只对她道：“听人说，你们这一家的姑娘都尤为漂亮，功夫底子也好得很是吗？”
“这是自然，咱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是能识文断字的，按着大家小姐的标准来培养，个个身价都高得很，怎么娘子对她们也感兴趣？”老妈子说道。
“若是我想买下来呢，你是不是能让我见见她们？”秦卿问她。
那老妈子将她上下一打量，忽地一笑，只说了两个字：“不卖！”
秦卿哑然，倒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
不等她再开口，对方就把她当做来闹事的泼妇给哄了出去。
她万万没想到，且不说自己看不看得上人家，人家都看不上自己，连进都进不去，更别说谈买卖了。
秦卿一方面心里着急上火，另一方面也有些烦躁。
就为顾桃这事情，她已经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靠着莫名的体质凑够了一百两，就怕这最后关头难办。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前面有人惊叫。
秦卿抬头便看见一个店铺摆在外面的摊子被撞翻，一辆马车正横冲乱撞，车上也不见车夫的影子，只看见帘子里一个妇人惊慌失措的脸。
那马不知怎地就发了狂，速度快不说，跑起来还没个章法。
秦卿想回头避开已经来不及，只能往旁边的铺子里躲躲，偏她运气不好，旁边只是别人宅院隔出来的墙壁。
她再要想办法的时候，那疯马已经到了跟前，带着它那左冲右撞的劲儿往秦卿这里扑了过来。
秦卿心惊来不及作他想，只闭上了眼睛，抬手挡住面前。
耳边响着禽兽嘶鸣的声音，她蓦地抓住了缰绳，睁开一双乌黑无神的眼睛，与那马眼目光交错。
那马兽忽地前蹄一屈，跪翻在地，口中溢着白沫，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秦卿忽然双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袖子在方才动作间也裂开了口子，烂了大半。
“吓——吓死人了！”
车上下来一个丫头和妇人，那妇人气息尚未平复，看见秦卿坐在地上便走过来将她扶起。
“多亏了娘子，竟救了我主仆二人，你眼下可有伤碍？”这妇人语气甚是关心。
秦卿摇了摇头，像是脱力了一般。
“快瞧瞧，这马屁股上扎了根针！”那丫头有了意外的发现。
那妇人见了针把狭眸一眯，话也不多说，只叫丫头把针收好。
“快扶着她去前面……”
秦卿回头看了那匹没了动静的死马一眼，想到方才一幕仍心有余悸。
她被她们扶着往前走去，直到她又回到了方才熟悉的门口。
“等等……你们这是要扶我去哪里？”秦卿大吃一惊，这分明是刚才那家百蝶楼。
“娘子别误会，我是这家百蝶楼管事的，娘子救了我，我又岂会恩将仇报。”这妇人说道。
青楼管事的……
那不是……老鸨么？
“荆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走回来啦？”方才那老妈子笑脸相迎，看见秦卿时又是一愣。
“回头我自会与你说，去拿套干净衣服过来。”荆娘说着又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人去把街道上的马车给清理了。
“你衣服坏了，就算不愿意进去，至少也拿件衣服换上吧。”她只当秦卿是清白人家嫌弃这地方不肯进来。
“你就是这里的主人？”秦卿问她。
“可以这么说。”荆娘扫了她一眼，看不出对方的底细，“我瞧你脸色实在不好，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不必了……”秦卿在心里转念一想，如此一说，她竟阴差阳错的成了对方的恩人，如果她能提条件，对方是否也愿意帮她。
譬如她想要顾桃？
可她还不能确定顾桃是不是在这里，如果不是，能否请对方帮自己去其他的青楼里找出顾桃来……
这么左思右想，她又不知如何向对方开口。
“荆娘，衣服拿来了。”一个小丫头端了个托盘来，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干净崭新的衣裙，上面还熏了花香。
那布料瞧着就是上等，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淡蓝薄纱透着底下的花纹，和秦卿身上的布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你进来把衣服换一下吧，总不好待门口……”小丫头见秦卿不动，便拉扯了一下，一不小心就将她那烂掉的袖子彻底扯了下来。
“哎呀——”对方吐了吐舌头。
秦卿穿着长袖子穿久了，突然露出了半只胳膊风凉，竟有些不习惯。
荆娘将她掉下来的半截袖子拿住，回头训斥了那丫头几句。
“我真的不进去了。”秦卿心想穿了这件衣服还不知道要抵掉多少情分，怕是到时候再来求这女子就开不了口了。
“罢了。”荆娘也不强求，又拿下自己身上的荷包递给秦卿，“这里的钱你拿去，没别的意思，你买一身新衣服，这个请你万万收下。”
秦卿看了看那荷包又看向荆娘，对方友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她想象中的老鸨。
“我……”她正伸出手去要推拒，忽然手腕被人一把钳住。
“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男人，小丫头吓得往后一躲。
倒也不是没有见过男人，而是这个男人仿佛带着杀气似的，有几分吓人。
“秦卿——”
秦卿手腕剧痛，耳边响起了一道无比阴翳的声音。
她的名字几乎是从那人齿缝中溢出。
秦卿背后莫名发凉，回头却看见了顾怀溪无比冷肃的脸。
便是她扭头的瞬间，她面上的布巾忽然就脱落，整张脸顿时暴露在天光之下。
顾怀溪只一收手臂，便将她整个人扯入怀中，正好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荆娘正想开口，却被他扫了一眼，那目光中透着凛凛寒意，叫她怔住。
等荆娘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子已携着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子打马离开，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好吓人呀，那娘子会不会被他欺负去了……”小丫头探出头来张望。
“不会的……”荆娘摇了摇头，又喃喃自语道：“瞧着都不寻常，怕是也不稀罕咱们这种人的报答……”
一阵快马加鞭，秦卿被颠得七荤八素，脑袋上的头巾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要说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就晒得难受，她忽然捂着嘴犯了恶心。
这时正好入了林子，顾怀溪见状便勒停了黑骥，将秦卿带下马来。
秦卿转身便扶着一棵树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整个心还在突突地跳，回头看见顾怀溪，莫名就怕了。
他不是个老实人吗……偏老实人发起疯来也可怕得很。
“你做什么……”顾怀溪走近一步，她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她手腕上还疼着呢。
以前在他面前那股劲儿也吓得不见了。
“你这就怕了？”顾怀溪脸色黑如锅底，仿佛这辈子的好脾气都被她消耗完了。
秦卿看着他不吭声，只是眼中透着防备，像个炸毛的动物一样。
他在她防备的目光中靠近，直到她后背碰到了粗糙的树干，他抬手按住她肩头，低下头来，浅淡的薄唇绷出一条下垂冷肃的线条。
“你可知，别的男人又会如何待你？便是我这样的都能叫你怕，你以为你能承受别人的多少？”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秦卿却觉得自己肩头仿佛被根钉子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动弹不得。
“你管得真宽，我和你有什么干系！”秦卿恨不得淬他一脸，这人好似失忆了一般，忘了他自己那天晚上是怎么说的了。
“我那日既然答应了她们，自然就要管得宽点，你为了钱，与那些风尘女子又有何差别。”他这般说道。
他以往惯喜欢沉默，偏今日她说一句，他就还了嘴。
秦卿睁圆了眼，对他态度的反复无常愈发恼怒起来：“我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倒羡慕那些风尘女子自由，我对她们喜欢得紧，这便是我的想法，你管得住吗？”
他竟以为她去卖|肉了不成，他竟这样想她……
顾怀溪也被她的话气到，脸色阴得几乎滴水，“不知羞耻！”
秦卿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一片，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他骂自己的那句“不知羞耻”。
她抬手便想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同样钉到了身后的树干上。
他像是不解气一般，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我说错了不成？”
秦卿两只手都动弹不得，偏被他气得跳脚，便整张脸朝他扑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顾怀溪浑身一僵，抬手压住她的肩膀，却没敢用上力道。
对方柔滑的头发掉进他上衣里面微撩，脖子上传来尖锐地疼，偏他还感觉到她口中湿滑的舌头……
他没有推开她，她便肆无忌惮地贴近他方便自己下嘴。
她整个身子都偎进他怀里一般，身体凹凸的曲线被对方健壮的身体压迫，却还不自知。
这样的痛反倒像是一种刺激，他粗喘了一口气，身体忽然有些难以忍受，终于下了狠手将她拽开。
她的唇瓣上竟还沾了鲜红的血。
她鼻子重重出了口气，似得意，还舔去了唇瓣上的血迹。
顾怀溪看到她的粉舌，却觉得脖子上疼痛的地方有些发痒。
他伸手摸了摸那里，竟摸出了一手血渍。
“顾长青，你怕了吗？”秦卿见他神情僵硬顿时娇笑起来，将他方才问的话扔回给他。
只下一瞬她的表情又变得凶狠，“下次咬断你的脖子！”
她亮出了那口白牙，像只虚张声势的猫子，半点伤害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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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秦卿四下里只看到这乞丐，便过去想要问他话。
那乞丐拿眼看她也不吭声。
秦卿犹疑地掏出了一文钱来扔他碗里。
“这么大个太阳你还出来跑，怕是在找人吧？”那乞丐跟投币的娃娃机似的，铜板当啷入碗的时候，他就像是憋了很久似的立马开口道。
秦卿道：“我想寻这附近的青楼，却不知在哪个街巷？”
她出来的时候就忘记了自己对这地方毫不熟悉，没弄个地图什么的，偏人家青楼匾额上又没有写着青楼两个字，倒叫她好找。
“喔……”老乞丐促狭一笑。
秦卿也不接他这意味不明的一声，横竖他也是个路人，何必费力解释。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路口向左，门口挂着大红灯笼的便是咱们这里最大的青楼。”老乞丐说道。
“多谢。”秦卿向他道谢。
“如果那家不要你，你就顺着那条路继续直走，到下一个路后右转，然后走到第三个路口的时候，那里还有一家青楼……”
老乞丐兴致勃勃地冲她背后补充了一句，秦卿脚步一顿。
“这里……不止一家青楼？”她的表情有些错愕。
“当然不止一家，最近的就是这两家了，一个叫百蝶楼，一个叫怡红院，远的还有一两家，你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你。”老乞丐把碗里的铜板装进了兜里，往阴影里缩了缩。
秦卿擦了擦汗，觉得自己出门的时候不是忘了带地图，而是忘了带脑子。
老乞丐看她远去，有些遗憾的瞧了瞧面前空着的碗。
他正打算闭上眼睛睡个觉，忽然面前的碗又是当啷一声。
“她要去哪里？”来人问道。
秦卿到了另一条街道时候，大路上的人便多了起来。
这里都是有着铺面的街道，就是这样热的天一样人来人往。
秦卿扶着墙，终于看见了那家百蝶楼。
老远地就能听见里面响着各种乐器声，热闹地像过节似的，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秦卿定了定心气，提步过去，走到门口时，不意外的被人拦住。
“这位娘子，莫不是来找自己的相公？”门口的老妈子是个老手，磕着瓜子也没把秦卿这小身板放在眼里。
秦卿只对她道：“听人说，你们这一家的姑娘都尤为漂亮，功夫底子也好得很是吗？”
“这是自然，咱们这里的姑娘可都是能识文断字的，按着大家小姐的标准来培养，个个身价都高得很，怎么娘子对她们也感兴趣？”老妈子说道。
“若是我想买下来呢，你是不是能让我见见她们？”秦卿问她。
那老妈子将她上下一打量，忽地一笑，只说了两个字：“不卖！”
秦卿哑然，倒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
不等她再开口，对方就把她当做来闹事的泼妇给哄了出去。
她万万没想到，且不说自己看不看得上人家，人家都看不上自己，连进都进不去，更别说谈买卖了。
秦卿一方面心里着急上火，另一方面也有些烦躁。
就为顾桃这事情，她已经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靠着莫名的体质凑够了一百两，就怕这最后关头难办。
她正想着，忽然听见前面有人惊叫。
秦卿抬头便看见一个店铺摆在外面的摊子被撞翻，一辆马车正横冲乱撞，车上也不见车夫的影子，只看见帘子里一个妇人惊慌失措的脸。
那马不知怎地就发了狂，速度快不说，跑起来还没个章法。
秦卿想回头避开已经来不及，只能往旁边的铺子里躲躲，偏她运气不好，旁边只是别人宅院隔出来的墙壁。
她再要想办法的时候，那疯马已经到了跟前，带着它那左冲右撞的劲儿往秦卿这里扑了过来。
秦卿心惊来不及作他想，只闭上了眼睛，抬手挡住面前。
耳边响着禽兽嘶鸣的声音，她蓦地抓住了缰绳，睁开一双乌黑无神的眼睛，与那马眼目光交错。
那马兽忽地前蹄一屈，跪翻在地，口中溢着白沫，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秦卿忽然双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袖子在方才动作间也裂开了口子，烂了大半。
“吓——吓死人了！”
车上下来一个丫头和妇人，那妇人气息尚未平复，看见秦卿坐在地上便走过来将她扶起。
“多亏了娘子，竟救了我主仆二人，你眼下可有伤碍？”这妇人语气甚是关心。
秦卿摇了摇头，像是脱力了一般。
“快瞧瞧，这马屁股上扎了根针！”那丫头有了意外的发现。
那妇人见了针把狭眸一眯，话也不多说，只叫丫头把针收好。
“快扶着她去前面……”
秦卿回头看了那匹没了动静的死马一眼，想到方才一幕仍心有余悸。
她被她们扶着往前走去，直到她又回到了方才熟悉的门口。
“等等……你们这是要扶我去哪里？”秦卿大吃一惊，这分明是刚才那家百蝶楼。
“娘子别误会，我是这家百蝶楼管事的，娘子救了我，我又岂会恩将仇报。”这妇人说道。
青楼管事的……
那不是……老鸨么？
“荆娘这是怎么了，怎么走回来啦？”方才那老妈子笑脸相迎，看见秦卿时又是一愣。
“回头我自会与你说，去拿套干净衣服过来。”荆娘说着又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让人去把街道上的马车给清理了。
“你衣服坏了，就算不愿意进去，至少也拿件衣服换上吧。”她只当秦卿是清白人家嫌弃这地方不肯进来。
“你就是这里的主人？”秦卿问她。
“可以这么说。”荆娘扫了她一眼，看不出对方的底细，“我瞧你脸色实在不好，不如进来喝杯茶吧。”
“不必了……”秦卿在心里转念一想，如此一说，她竟阴差阳错的成了对方的恩人，如果她能提条件，对方是否也愿意帮她。
譬如她想要顾桃？
可她还不能确定顾桃是不是在这里，如果不是，能否请对方帮自己去其他的青楼里找出顾桃来……
这么左思右想，她又不知如何向对方开口。
“荆娘，衣服拿来了。”一个小丫头端了个托盘来，里面整齐叠放着一件干净崭新的衣裙，上面还熏了花香。
那布料瞧着就是上等，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淡蓝薄纱透着底下的花纹，和秦卿身上的布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你进来把衣服换一下吧，总不好待门口……”小丫头见秦卿不动，便拉扯了一下，一不小心就将她那烂掉的袖子彻底扯了下来。
“哎呀——”对方吐了吐舌头。
秦卿穿着长袖子穿久了，突然露出了半只胳膊风凉，竟有些不习惯。
荆娘将她掉下来的半截袖子拿住，回头训斥了那丫头几句。
“我真的不进去了。”秦卿心想穿了这件衣服还不知道要抵掉多少情分，怕是到时候再来求这女子就开不了口了。
“罢了。”荆娘也不强求，又拿下自己身上的荷包递给秦卿，“这里的钱你拿去，没别的意思，你买一身新衣服，这个请你万万收下。”
秦卿看了看那荷包又看向荆娘，对方友善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她想象中的老鸨。
“我……”她正伸出手去要推拒，忽然手腕被人一把钳住。
“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个男人，小丫头吓得往后一躲。
倒也不是没有见过男人，而是这个男人仿佛带着杀气似的，有几分吓人。
“秦卿——”
秦卿手腕剧痛，耳边响起了一道无比阴翳的声音。
她的名字几乎是从那人齿缝中溢出。
秦卿背后莫名发凉，回头却看见了顾怀溪无比冷肃的脸。
便是她扭头的瞬间，她面上的布巾忽然就脱落，整张脸顿时暴露在天光之下。
顾怀溪只一收手臂，便将她整个人扯入怀中，正好挡住了旁人的视线。
荆娘正想开口，却被他扫了一眼，那目光中透着凛凛寒意，叫她怔住。
等荆娘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男子已携着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子打马离开，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好吓人呀，那娘子会不会被他欺负去了……”小丫头探出头来张望。
“不会的……”荆娘摇了摇头，又喃喃自语道：“瞧着都不寻常，怕是也不稀罕咱们这种人的报答……”
一阵快马加鞭，秦卿被颠得七荤八素，脑袋上的头巾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她要说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就晒得难受，她忽然捂着嘴犯了恶心。
这时正好入了林子，顾怀溪见状便勒停了黑骥，将秦卿带下马来。
秦卿转身便扶着一棵树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没吐出来。
她整个心还在突突地跳，回头看见顾怀溪，莫名就怕了。
他不是个老实人吗……偏老实人发起疯来也可怕得很。
“你做什么……”顾怀溪走近一步，她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她手腕上还疼着呢。
以前在他面前那股劲儿也吓得不见了。
“你这就怕了？”顾怀溪脸色黑如锅底，仿佛这辈子的好脾气都被她消耗完了。
秦卿看着他不吭声，只是眼中透着防备，像个炸毛的动物一样。
他在她防备的目光中靠近，直到她后背碰到了粗糙的树干，他抬手按住她肩头，低下头来，浅淡的薄唇绷出一条下垂冷肃的线条。
“你可知，别的男人又会如何待你？便是我这样的都能叫你怕，你以为你能承受别人的多少？”
他的动作看似随意，秦卿却觉得自己肩头仿佛被根钉子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动弹不得。
“你管得真宽，我和你有什么干系！”秦卿恨不得淬他一脸，这人好似失忆了一般，忘了他自己那天晚上是怎么说的了。
“我那日既然答应了她们，自然就要管得宽点，你为了钱，与那些风尘女子又有何差别。”他这般说道。
他以往惯喜欢沉默，偏今日她说一句，他就还了嘴。
秦卿睁圆了眼，对他态度的反复无常愈发恼怒起来：“我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倒羡慕那些风尘女子自由，我对她们喜欢得紧，这便是我的想法，你管得住吗？”
他竟以为她去卖|肉了不成，他竟这样想她……
顾怀溪也被她的话气到，脸色阴得几乎滴水，“不知羞耻！”
秦卿觉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一片，什么都听不见，只听见他骂自己的那句“不知羞耻”。
她抬手便想打他，却被他抓住手腕，同样钉到了身后的树干上。
他像是不解气一般，火上浇油地添了一句：“我说错了不成？”
秦卿两只手都动弹不得，偏被他气得跳脚，便整张脸朝他扑过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顾怀溪浑身一僵，抬手压住她的肩膀，却没敢用上力道。
对方柔滑的头发掉进他上衣里面微撩，脖子上传来尖锐地疼，偏他还感觉到她口中湿滑的舌头……
他没有推开她，她便肆无忌惮地贴近他方便自己下嘴。
她整个身子都偎进他怀里一般，身体凹凸的曲线被对方健壮的身体压迫，却还不自知。
这样的痛反倒像是一种刺激，他粗喘了一口气，身体忽然有些难以忍受，终于下了狠手将她拽开。
她的唇瓣上竟还沾了鲜红的血。
她鼻子重重出了口气，似得意，还舔去了唇瓣上的血迹。
顾怀溪看到她的粉舌，却觉得脖子上疼痛的地方有些发痒。
他伸手摸了摸那里，竟摸出了一手血渍。
“顾长青，你怕了吗？”秦卿见他神情僵硬顿时娇笑起来，将他方才问的话扔回给他。
只下一瞬她的表情又变得凶狠，“下次咬断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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