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我的师妹那里有问题（15））
“妹妹”
睡的迷糊的白芷听见有人喊她。那声音轻柔的有些熟悉。
凤阳见许白芷并未醒来，向前靠近，将要让她躺下，却见少女睁开了眼，她的瞳眸还有将醒的失焦。
“哥哥”她的样子看起来呆呆的。
凤阳笑，收回本要触碰她的手，收到一半却被突然靠近的少女握住了。
“怎么比我的手还凉”少女喃喃，很快她将他的手贴近自己胸口，抬起脸冲他笑的开心，“这样好一点。”
丝毫没有察觉这样的不妥。少女看着他的眼眸专注认真，
“你会没事的我现在是名医了我会医术，我可以治好你”
她越说越急切，墨色的眸子发亮，一心一意的看着凤阳。
在凤阳反应过来前，少女已经向前靠进他的怀中，双手尽力揽住他，
“这样会不会暖和点？”
凤阳垂眸，双手最终抱紧怀中的少女。她的身体比他暖一些，软绵绵的。
“白芷妹妹，”凤阳轻声唤她，才发现白芷又睡了过去。
怀中的人仍在安睡，揽着他的双手却在滑落时又揽紧，不时还摩擦几下，似乎这样便可为他添些温度。
凤阳不再唤她，只细细的观察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
许白芷成为郡主后他们见面次数不算多也不算少。
交谈起来也算融洽，许白芷关心他的身体，尊重他这个兄长，再加上他一贯温和待人的态度，二人到没有因为凤卿卿有什么间隙。
只是许白芷从不会像卿卿那样接受他的碰触。
凤阳并没有忽略许白芷和他保持的距离以及他关怀的抚头时僵硬的避开
像今日这般亲昵还是第一次。
少女小小的身体完全被他圈住,凤阳垂眸去看她的眼睛，白芷眼睑闭合，遮住了方才看他的光。
他扫到少女的侧脸，她的脸颊看起来很娇嫩,他抬手捏了捏。或许是少女自小体弱,没有得到充分锻炼的肌肤捏起来缺少了紧实的弹性,反而是棉团般的柔软。
凤阳的手完全覆上白纸的侧脸,有分寸的肆意揉捏,心情稍稍有些缓解。
直到马车停下,白芷才从沉沉睡梦中苏醒。脸颊不知为何微微的发烫,她摸着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窝在一个人的怀中。不用看脸她都知道是谁。
“凤阳哥哥”
凤阳看着怀中少女瞬间撤离他的怀抱,捂着脸惊诧。
“对不起”白芷真诚的道歉，为自己无意识的窝到他怀里。
凤阳一手抵着唇畔轻笑，随即抚上她的头顶以示安慰，却在即将碰到时被她避开了。
凤阳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半晌脸色沉重的打破了二人略尴尬的气氛，
“白芷妹妹，你现在不能外出。父皇出事了。”
白芷没有想到，出事的不只是皇上，还有凤昕。而且比皇上的病情来的更严重。
白芷看了皇上和凤昕连日的病历，越看越心惊。最后抱着一线希望问太医院的太医，
“宫中可有人间歇发热？”
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精挑细选的，白芷这一问，几位年长者当即变了脸色。不曾想戒备森严的皇宫会出现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白芷看他们的反应大概猜到了什么，正了脸色，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太医，认真道，
“各位，接下来我们怕是要打一场硬仗。有哪位是家中独子的，接受完检查后可以离开。”
她看向身后的凤阳，凤阳颔首默许。
太医院里零零散散走了几人，白芷清点了剩下的人数，转身面对凤阳低声说：
“太子哥哥，封锁皇宫吧。皇上和凤昕感染的是疫病。目前尚无解药。”
凤阳的视线一一扫过这里的太医，最终落回到白芷身上。
“你有什么决定就做吧，一切有我。”
白芷径直问太医要了干净的口罩，一边帮凤阳佩戴一边说：“太子哥哥回去注意卫生，会有人定期检查的。你只要发布命令就可以了。一切有我。毕竟我是一名医者，百姓口中的医仙，对吗？”
说到最后一句，白芷的口吻带了些轻巧，甚至回头看向身后的太医们，抚慰这里躁动的心。凤阳看着白芷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少女的面容大半被口罩遮挡，只一双明眸外露。身上柔善可欺的气质似乎也被遮挡住了。冷静异常。
凤阳不再多言，离开了这里。他似乎有些明白柔弱的少女为何会成为名医了。
送走了凤阳，白芷开始着手宫中的医治方案。留下的太医们帮了她大忙。宫中最终确认感染的人根据轻重程度设置了隔离区，面对疫病所需要做的防护工作都一一到位。
白芷将许清泉的医书笔记系数带入宫中。以供太医们在浏览过程中提出新的治疗思路。
太医院的众人部分心底到底有些不服年纪轻轻的许白芷。直到他们发现这位医仙对于各类病症和药物药性的掌握程度强大到可怕，对于剂量的精确度控制更是无人能敌，再加上白芷面对病人的医者仁心。
试问谁看到年轻貌美的少女手把手的教导专训侍从们如何为病人清理，心底都会有所汗颜。
毕竟他们不嫌弃病人只是职责所在，许白芷看着病人的眼神不仅仅是职责，而是一种对生命纯粹的爱。
像一位误入凡间怜爱众生的仙女。她是弱小的，也是伟大的。
在宫中一连三月，各处传来病人逐渐好转的迹象，白芷终于舒出了入宫来的第一口气。恰巧，疫病的来源被查明了。
看着太子宫殿上方倚坐的凤阳，白芷和几位太医一样，大气不敢喘。
凤阳看着手中信纸良久，疲惫的身体终是没支住剧烈咳嗽起来。白芷从身上摸出为他研制的药，正要交到上前的小太监手中，凤阳却是挥了挥手，
“全都退下。”
白芷起身就要跟着所有人一起离开，却被凤阳单独留了下来。
凤阳走下殿阶，看着眼前少女。她消瘦了，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肌肤也越发雪白，如暗夜月下的玉兰花，似乎泛着一层不真实的荧光。
“辛苦你了，妹妹。”
白芷心中划过一丝奇怪的冲动，她抬头看向距离自己极近的凤阳，却发现那种奇怪的冲动消失了。
她举起自己手中的药包，取出一颗药丸就要放入凤阳口中，带着些温柔的诱哄，
“先把药吃了。”
凤阳的眼睛盯着白芷吞下送到嘴边的药丸，唇畔还能感觉到少女温热的指腹，
“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
白芷沉默。她知道凤阳说的是谁，凤卿卿。
他手上的信纸一字一句的描写了凤卿卿是如何借着帝都的流民躁动，弄伤了出来采办的宫人，最终导致了这场宫中的疫病。不只是宫中，帝都现在流民四伏，他们携带着疫病在暗处侵蚀着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危险随时会爆发出来。
白芷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场疫病。凤卿卿虽然强硬果断，却也是出了名的爱民有方。
她相信凤卿卿有仇必报的狠辣，却不相信那个日后一人带领被昇朝抛弃的残兵，发誓带他们回家的人会用这种手段。
帝都的每一个百姓也是凤卿卿心中的同族，更何况还有凤昕。
她可是当初为了敌军不动城中百姓，生生接了对方三支毒箭的人。
虽然许白芷就是因此丧了命。
那些散碎的痛苦记忆让白芷闭上了眼，她低着头，凤阳完全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软糯的声音，
“应该不会，或许是弄错了，或许她被利用了”
凤阳一手抚上白芷的侧脸，发现她在流汗。或许是这种不舒服让白芷没有避开他的动作。
“不舒服吗？”凤阳抬起她的头，
白芷很快清醒了，她双手捂上自己的脸颊，自然地阻隔了凤阳的手，后退一步，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事，可能冷了吧。”
话将说完，兜头就被披上一层外裳，白芷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对方，表情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凤阳一扯，收紧衣袍。白芷被带动着向前踉跄两步，又被凤阳一手从背后揽住固定好。这姿势倒像是她完全被凤阳抱在怀中。白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说出的话怯怯的，
“太子哥哥，我，我先去太医院，疫病的事还要商议”
说着白芷后退几步，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宫殿。
门外的小太监捧着衣服进来时看到太子在笑，笑的很浅。待他服侍太子更换好衣饰。凤阳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与他低语几句看着他隐蔽的离开这里，凤阳抑制住几声清咳，眸色转暗，
看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五叔，你未免太心急了。
回到太医院的白芷抚着胸口缓气。方才实在是太尴尬了！原来凤卿卿和凤阳的兄妹日常是这样的吗？她完全接受无能啊！
这也不怪白芷，任谁长那么大了从天上掉下个哥哥，突然就要摸摸你的头抱抱你都会让人有种被动手动脚的不适感吧？
尤其凤阳在她眼里还是个人，要是其他物种的形状，她倒也没那么强烈的不适感了。
不过凤阳真的是个好人啊。无论在许白芷还是白芷眼中。
白芷忽然有种冲动，她希望凤卿卿最后只和凤阳一人在一起。当然前提是凤卿卿不害她。否则就打断她的腿让她只能和凤阳在一起吧
白芷打了个激灵，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忽然觉得话本不能再看了，刚刚那是哪本虐恋话本的野路子窜到她脑袋里了
“许大夫！许大夫！”一阵奔驰而来的疾呼唤醒了白芷，她看到一只熟悉的小企鹅满脸慌乱的跑到她面前，它的脸上还残存着几滴血迹。
这幅模样的是侍奉凤昕的小太监，白芷一见他这样，便连忙向凤昕的宫殿跑去，一边跑一边问，
“凤昕怎么了？”
小太监紧追白芷，她这一问让他晃了神，脚下一绊狠狠的跪坐在地上，双眼失神的看着跑远的白芷，话不成话，
“五皇子殿下他殁了”
凤阳来到凤昕的宫殿外，便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进了内殿，他看见许白芷戴着口罩手套站立床帐旁，而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来自床边的女人，凤昕的乳娘。
许白芷一动不动的垂首站立一旁，凤阳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不过少女的头垂的很低。
就在凤阳准备上前时，哭的肝肠寸断的乳娘站起来扇了白芷一个巴掌。
她使了全身力气，白芷的口罩被打掉，歪歪的挂在耳侧，本就瘦弱的身子几乎有飞出去的错觉。
凤阳上前扶住了她，看着她瞬间涨满血丝的侧脸。
她会哭出来的吧，就像将当上郡主入宫参见一众长辈的那个夜晚。小小的少女坐在台阶上捂着脸哭。
凤阳远远地看见了，并未上前。成为皇室并不一定是荣誉，以这种方式成为的，背后的压力更不会小的。
他那时想，凤卿卿便不会哭，她只会豪迈的一甩袖子，像个男子一般大喊“就是干”。
但是这回不一样了，他可以暂且借她一个怀抱。只是如何扶起一个崩溃的少女也很令人伤神。
被侍从按住的奶娘歇斯底里的怒骂，凤昕是她的心头肉，她不能接受凤昕以这种方式离开。
被凤阳护在怀里的白芷却是直起身子，走动间重新戴好了口罩，说出的话带着颤音却坚定，
“把嬷嬷带下去检查有无感染，其他人随我做尸体处理。”
奶娘双眼大睁，带着求饶的哭诉，“不能那是尊贵的五皇子啊是你沾亲带血的弟弟啊”
“我知道。”白芷看着她。
奶娘忽然噤声了，她看到白芷厚重的口罩已被沾湿大半，那双过去看着她总是剔透漂亮的柔眸一眨不眨，过分的透亮看起来冷静到可怕，好似泪水不是从那里流下一般。
“他是会喊我姐姐的人。”
奶娘失魂落魄的被带走了，经过长廊时她忽的仰头痛哭，
“对不起郡主对不起殿下”
她猛地挣脱身边的人，狠狠的撞上了坚硬的廊柱。
侍从回报的消息被凤阳挡了下来。他注视着安排事宜的少女，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停顿片刻轻言，
“太子哥哥，你的身体本就抵御力低，快些回去吧，这里有我。”
凤阳戴上赶来的太医准备的干净口罩，默默地跟在白芷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命人将凤昕放入焚尸炉，看着她体力不支的蹲在地上注视通红的火焰，直到暮色沉沉，火焰熄灭，白芷细致的收集好凤昕的骨灰。从头至尾，少女的眼泪不间断的滑落，但是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
凤阳上前取过她捧着发呆的骨灰坛，觉得生命如此短暂迅速。似乎上一刻还是喊着“太子哥哥”的凤昕，这一刻就是手中温热的骨灰坛，很快连这温热也消散了。
“凤昕的丧礼日后便交给太子哥哥了。”
白芷说完便要前往太医院，却被凤阳拉住，
“生死有命你现在应该回去休息。若你想做好回王府休息吧。”
白芷注视着凤阳手中的骨灰坛，半晌轻飘飘的回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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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她的样子看起来呆呆的。
凤阳笑，收回本要触碰她的手，收到一半却被突然靠近的少女握住了。
“怎么比我的手还凉”少女喃喃，很快她将他的手贴近自己胸口，抬起脸冲他笑的开心，“这样好一点。”
丝毫没有察觉这样的不妥。少女看着他的眼眸专注认真，
“你会没事的我现在是名医了我会医术，我可以治好你”
她越说越急切，墨色的眸子发亮，一心一意的看着凤阳。
在凤阳反应过来前，少女已经向前靠进他的怀中，双手尽力揽住他，
“这样会不会暖和点？”
凤阳垂眸，双手最终抱紧怀中的少女。她的身体比他暖一些，软绵绵的。
“白芷妹妹，”凤阳轻声唤她，才发现白芷又睡了过去。
怀中的人仍在安睡，揽着他的双手却在滑落时又揽紧，不时还摩擦几下，似乎这样便可为他添些温度。
凤阳不再唤她，只细细的观察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妹妹。
许白芷成为郡主后他们见面次数不算多也不算少。
交谈起来也算融洽，许白芷关心他的身体，尊重他这个兄长，再加上他一贯温和待人的态度，二人到没有因为凤卿卿有什么间隙。
只是许白芷从不会像卿卿那样接受他的碰触。
凤阳并没有忽略许白芷和他保持的距离以及他关怀的抚头时僵硬的避开
像今日这般亲昵还是第一次。
少女小小的身体完全被他圈住,凤阳垂眸去看她的眼睛，白芷眼睑闭合，遮住了方才看他的光。
他扫到少女的侧脸，她的脸颊看起来很娇嫩,他抬手捏了捏。或许是少女自小体弱,没有得到充分锻炼的肌肤捏起来缺少了紧实的弹性,反而是棉团般的柔软。
凤阳的手完全覆上白纸的侧脸,有分寸的肆意揉捏,心情稍稍有些缓解。
直到马车停下,白芷才从沉沉睡梦中苏醒。脸颊不知为何微微的发烫,她摸着自己的脸,这才发现自己窝在一个人的怀中。不用看脸她都知道是谁。
“凤阳哥哥”
凤阳看着怀中少女瞬间撤离他的怀抱,捂着脸惊诧。
“对不起”白芷真诚的道歉，为自己无意识的窝到他怀里。
凤阳一手抵着唇畔轻笑，随即抚上她的头顶以示安慰，却在即将碰到时被她避开了。
凤阳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半晌脸色沉重的打破了二人略尴尬的气氛，
“白芷妹妹，你现在不能外出。父皇出事了。”
白芷没有想到，出事的不只是皇上，还有凤昕。而且比皇上的病情来的更严重。
白芷看了皇上和凤昕连日的病历，越看越心惊。最后抱着一线希望问太医院的太医，
“宫中可有人间歇发热？”
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是精挑细选的，白芷这一问，几位年长者当即变了脸色。不曾想戒备森严的皇宫会出现最可怕的一种可能。
白芷看他们的反应大概猜到了什么，正了脸色，视线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太医，认真道，
“各位，接下来我们怕是要打一场硬仗。有哪位是家中独子的，接受完检查后可以离开。”
她看向身后的凤阳，凤阳颔首默许。
太医院里零零散散走了几人，白芷清点了剩下的人数，转身面对凤阳低声说：
“太子哥哥，封锁皇宫吧。皇上和凤昕感染的是疫病。目前尚无解药。”
凤阳的视线一一扫过这里的太医，最终落回到白芷身上。
“你有什么决定就做吧，一切有我。”
白芷径直问太医要了干净的口罩，一边帮凤阳佩戴一边说：“太子哥哥回去注意卫生，会有人定期检查的。你只要发布命令就可以了。一切有我。毕竟我是一名医者，百姓口中的医仙，对吗？”
说到最后一句，白芷的口吻带了些轻巧，甚至回头看向身后的太医们，抚慰这里躁动的心。凤阳看着白芷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少女的面容大半被口罩遮挡，只一双明眸外露。身上柔善可欺的气质似乎也被遮挡住了。冷静异常。
凤阳不再多言，离开了这里。他似乎有些明白柔弱的少女为何会成为名医了。
送走了凤阳，白芷开始着手宫中的医治方案。留下的太医们帮了她大忙。宫中最终确认感染的人根据轻重程度设置了隔离区，面对疫病所需要做的防护工作都一一到位。
白芷将许清泉的医书笔记系数带入宫中。以供太医们在浏览过程中提出新的治疗思路。
太医院的众人部分心底到底有些不服年纪轻轻的许白芷。直到他们发现这位医仙对于各类病症和药物药性的掌握程度强大到可怕，对于剂量的精确度控制更是无人能敌，再加上白芷面对病人的医者仁心。
试问谁看到年轻貌美的少女手把手的教导专训侍从们如何为病人清理，心底都会有所汗颜。
毕竟他们不嫌弃病人只是职责所在，许白芷看着病人的眼神不仅仅是职责，而是一种对生命纯粹的爱。
像一位误入凡间怜爱众生的仙女。她是弱小的，也是伟大的。
在宫中一连三月，各处传来病人逐渐好转的迹象，白芷终于舒出了入宫来的第一口气。恰巧，疫病的来源被查明了。
看着太子宫殿上方倚坐的凤阳，白芷和几位太医一样，大气不敢喘。
凤阳看着手中信纸良久，疲惫的身体终是没支住剧烈咳嗽起来。白芷从身上摸出为他研制的药，正要交到上前的小太监手中，凤阳却是挥了挥手，
“全都退下。”
白芷起身就要跟着所有人一起离开，却被凤阳单独留了下来。
凤阳走下殿阶，看着眼前少女。她消瘦了，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肌肤也越发雪白，如暗夜月下的玉兰花，似乎泛着一层不真实的荧光。
“辛苦你了，妹妹。”
白芷心中划过一丝奇怪的冲动，她抬头看向距离自己极近的凤阳，却发现那种奇怪的冲动消失了。
她举起自己手中的药包，取出一颗药丸就要放入凤阳口中，带着些温柔的诱哄，
“先把药吃了。”
凤阳的眼睛盯着白芷吞下送到嘴边的药丸，唇畔还能感觉到少女温热的指腹，
“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
白芷沉默。她知道凤阳说的是谁，凤卿卿。
他手上的信纸一字一句的描写了凤卿卿是如何借着帝都的流民躁动，弄伤了出来采办的宫人，最终导致了这场宫中的疫病。不只是宫中，帝都现在流民四伏，他们携带着疫病在暗处侵蚀着帝都的每一个角落，危险随时会爆发出来。
白芷不知道说什么，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这场疫病。凤卿卿虽然强硬果断，却也是出了名的爱民有方。
她相信凤卿卿有仇必报的狠辣，却不相信那个日后一人带领被昇朝抛弃的残兵，发誓带他们回家的人会用这种手段。
帝都的每一个百姓也是凤卿卿心中的同族，更何况还有凤昕。
她可是当初为了敌军不动城中百姓，生生接了对方三支毒箭的人。
虽然许白芷就是因此丧了命。
那些散碎的痛苦记忆让白芷闭上了眼，她低着头，凤阳完全看不到她的脸，只能听到她软糯的声音，
“应该不会，或许是弄错了，或许她被利用了”
凤阳一手抚上白芷的侧脸，发现她在流汗。或许是这种不舒服让白芷没有避开他的动作。
“不舒服吗？”凤阳抬起她的头，
白芷很快清醒了，她双手捂上自己的脸颊，自然地阻隔了凤阳的手，后退一步，随便找了个借口，
“没事，可能冷了吧。”
话将说完，兜头就被披上一层外裳，白芷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对方，表情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
凤阳一扯，收紧衣袍。白芷被带动着向前踉跄两步，又被凤阳一手从背后揽住固定好。这姿势倒像是她完全被凤阳抱在怀中。白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说出的话怯怯的，
“太子哥哥，我，我先去太医院，疫病的事还要商议”
说着白芷后退几步，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宫殿。
门外的小太监捧着衣服进来时看到太子在笑，笑的很浅。待他服侍太子更换好衣饰。凤阳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与他低语几句看着他隐蔽的离开这里，凤阳抑制住几声清咳，眸色转暗，
看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五叔，你未免太心急了。
回到太医院的白芷抚着胸口缓气。方才实在是太尴尬了！原来凤卿卿和凤阳的兄妹日常是这样的吗？她完全接受无能啊！
这也不怪白芷，任谁长那么大了从天上掉下个哥哥，突然就要摸摸你的头抱抱你都会让人有种被动手动脚的不适感吧？
尤其凤阳在她眼里还是个人，要是其他物种的形状，她倒也没那么强烈的不适感了。
不过凤阳真的是个好人啊。无论在许白芷还是白芷眼中。
白芷忽然有种冲动，她希望凤卿卿最后只和凤阳一人在一起。当然前提是凤卿卿不害她。否则就打断她的腿让她只能和凤阳在一起吧
白芷打了个激灵，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忽然觉得话本不能再看了，刚刚那是哪本虐恋话本的野路子窜到她脑袋里了
“许大夫！许大夫！”一阵奔驰而来的疾呼唤醒了白芷，她看到一只熟悉的小企鹅满脸慌乱的跑到她面前，它的脸上还残存着几滴血迹。
这幅模样的是侍奉凤昕的小太监，白芷一见他这样，便连忙向凤昕的宫殿跑去，一边跑一边问，
“凤昕怎么了？”
小太监紧追白芷，她这一问让他晃了神，脚下一绊狠狠的跪坐在地上，双眼失神的看着跑远的白芷，话不成话，
“五皇子殿下他殁了”
凤阳来到凤昕的宫殿外，便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进了内殿，他看见许白芷戴着口罩手套站立床帐旁，而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来自床边的女人，凤昕的乳娘。
许白芷一动不动的垂首站立一旁，凤阳察觉不到她的情绪，不过少女的头垂的很低。
就在凤阳准备上前时，哭的肝肠寸断的乳娘站起来扇了白芷一个巴掌。
她使了全身力气，白芷的口罩被打掉，歪歪的挂在耳侧，本就瘦弱的身子几乎有飞出去的错觉。
凤阳上前扶住了她，看着她瞬间涨满血丝的侧脸。
她会哭出来的吧，就像将当上郡主入宫参见一众长辈的那个夜晚。小小的少女坐在台阶上捂着脸哭。
凤阳远远地看见了，并未上前。成为皇室并不一定是荣誉，以这种方式成为的，背后的压力更不会小的。
他那时想，凤卿卿便不会哭，她只会豪迈的一甩袖子，像个男子一般大喊“就是干”。
但是这回不一样了，他可以暂且借她一个怀抱。只是如何扶起一个崩溃的少女也很令人伤神。
被侍从按住的奶娘歇斯底里的怒骂，凤昕是她的心头肉，她不能接受凤昕以这种方式离开。
被凤阳护在怀里的白芷却是直起身子，走动间重新戴好了口罩，说出的话带着颤音却坚定，
“把嬷嬷带下去检查有无感染，其他人随我做尸体处理。”
奶娘双眼大睁，带着求饶的哭诉，“不能那是尊贵的五皇子啊是你沾亲带血的弟弟啊”
“我知道。”白芷看着她。
奶娘忽然噤声了，她看到白芷厚重的口罩已被沾湿大半，那双过去看着她总是剔透漂亮的柔眸一眨不眨，过分的透亮看起来冷静到可怕，好似泪水不是从那里流下一般。
“他是会喊我姐姐的人。”
奶娘失魂落魄的被带走了，经过长廊时她忽的仰头痛哭，
“对不起郡主对不起殿下”
她猛地挣脱身边的人，狠狠的撞上了坚硬的廊柱。
侍从回报的消息被凤阳挡了下来。他注视着安排事宜的少女，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停顿片刻轻言，
“太子哥哥，你的身体本就抵御力低，快些回去吧，这里有我。”
凤阳戴上赶来的太医准备的干净口罩，默默地跟在白芷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命人将凤昕放入焚尸炉，看着她体力不支的蹲在地上注视通红的火焰，直到暮色沉沉，火焰熄灭，白芷细致的收集好凤昕的骨灰。从头至尾，少女的眼泪不间断的滑落，但是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
凤阳上前取过她捧着发呆的骨灰坛，觉得生命如此短暂迅速。似乎上一刻还是喊着“太子哥哥”的凤昕，这一刻就是手中温热的骨灰坛，很快连这温热也消散了。
“凤昕的丧礼日后便交给太子哥哥了。”
白芷说完便要前往太医院，却被凤阳拉住，
“生死有命你现在应该回去休息。若你想做好回王府休息吧。”
白芷注视着凤阳手中的骨灰坛，半晌轻飘飘的回了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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